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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拉,阿橋求收求評~~~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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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才覺霹靂事

“柳駙馬名徹兩京,自正平元年起,有諸多詩詞被流傳,而同時讓人時不時矚目的,則是柳駙馬的多情,他在長安的宅邸被人戲稱為百美園,上自出身上好的士族千金,下至胡女戲子,各色身份的女子都有。因為侍妾眾多,除了柳小娘子您,以及晉陽公主所出的兩女之外,柳駙馬還有十六名庶出的子女。”

這少年郎君說到這裏,也不禁為柳駙馬的多情和多子而咋舌,便是當今天子的後宮婦人叫得上名號的也沒有柳駙馬這般多呢。

柳蘅怔住了,加上自己豈不是就是十九個孩子了?自己這世的親爹還真是名副其實的種/馬男呀!可是繼母晉陽公主不是出了名的善妒嗎?她怎麽會允許柳赟這樣葷素不忌,庶出子女一大堆呢?

“我阿爺如此行為,公主那裏半點反應也沒有?聖人乃是公主的胞兄,難道也半點不理會?”柳蘅問出了疑問。

少年郎笑道:“公主自然是不喜的,公主曾打殺了駙馬兩個極為寵愛的侍妾,但其後柳駙馬半年未進公主府,便是聖人也站在駙馬一邊,不但訓斥了公主,還賜下四個美人給駙馬,自此之後,公主不敢打殺侍妾了,只是看見不順眼的就打一頓而已。”

“這麽說,公主並非如傳言中所說的善妒呢,那流言是何故?”柳蘅不解地問道。

“這個,因公主不許那些侍妾出現在公主府,故而一開始被柳駙馬安置在襄城伯府裏頭,公主聽聞後,就打鬧了一場,據說將柳太夫人都氣得暈倒了。柳駙馬不得已,才另置了私園安置一幹侍妾。此後,常常流連百美園,還請了聖駕至此。更說出了讓長安人都側目的話,姹紫嫣紅擁百媚,不枉人生走一回。公主雖好,卻如艷陽似牡丹,太過紮手,不及百媚嬌花惹人憐。而聖人聽了,都不責怪,反讚其灑脫,自是無人敢質疑了。而自此之後,公主也開始廣收美少年為侍者,如今公主府裏,據傳美貌的少年郎不比駙馬的百美園的美人少,所以她那善妒的名聲才被傳開的。”

柳蘅暗想,這公主繼母也過得頗為不易呀!連親弟弟都站在種/馬爹的一邊,和柳赟打起了擂臺,卻弄得一個不好的名聲來。

“柳駙馬除卻多情好美色這一毛病讓人詬病外,不但長相俊美,氣質出眾,寫出的詩詞讓人傳唱,在朝廷之上做出了不少於國於民都有利的事情來,他曾勸說聖人天子,民為水,君為舟,民可載舟亦可覆舟,讓聖人天子廣施德政於民,放自立朝以來淪為賤籍的兩萬餘百姓為良籍,查括田與隱戶,限豪族蓄奴之數,養農重商,與各胡族通商,改朝廷取士之策,十餘年來,諸多寒門子入朝堂,都稱柳相為師,被人稱為治世之能臣。如今天下呈現盛世之相,都有駙馬的身影呢。”

少年郎講到此處,也有些佩服這位柳駙馬了,好美色不過是私德有虧罷了,但是大事之上才幹不凡,確實讓人欽佩萬分。

柳蘅聽到此處,卻是再一次呆住了,這位種/馬爹身上透出的那重重的穿越氣味是怎麽回事?難道穿越已然成風了?心中的不安,讓柳蘅又細細問了公主以及兩個女兒的事情,就是柳家大伯和二房的事情也全都細細打聽了一遍。雖然少年郎因為年紀小長相清秀,走兩京行商時進過柳府,但是柳家人內部的糾葛並不是太清楚,但是一些小事之上,柳蘅還是聽出了如今這襄城伯府裏的暗潮不小。

看來自己這次回長安去,不單單是晉陽公主和種/馬爹之意,就是柳府上下也是有思量的。

“多謝小郎君了。”柳蘅謝過少年郎,又謝過了高雙權,讓阿杏取來的酬金,讓阿桃送他們出了府,這才靠坐在軟榻上細細思量起來。

當今聖人的身體不太好?膝下卻只有五子,中宮皇後乃是德陽大長公主的女兒柴氏,比聖人年長兩歲。而和漢武帝陳阿嬌的故事相似,這位柴皇後和柴氏一族在聖人登上皇位的過程中出力不小,但是得到的僅僅是一個皇後之位和柴氏得了兩個侯爵。而要命的是柴皇後無子,皇帝膝下的五子四女,皇後生了幼女,兩子一女為貴妃韋氏所生,一子一女為柳氏淑妃所生,一子為昭媛朱氏所生,一子為宮女子所生。而柳淑妃便是出自襄城伯府,乃是柳讚柳赟等的親姊妹,柳蘅的親姑母。而晉陽長公主卻和淑妃不和,同韋貴妃以及朱昭媛等都比較親近。這些皇子,除了最小的兩個皇子外,其餘的三子都到了定下王妃的年紀。

“看來與皇子選妃便是柳家來接自己回長安的原因了。”柳蘅心裏說不出的憋悶,任誰知道所謂的親人心裏完全沒有自己,只是在沒法子的時候才想起自己,都高興不起來。

“大伯父家嫡出的兩個女兒都已經嫁人了,庶出的兩個女兒也嫁了一個,剩下的一個便是參選了,也只夠做皇子的妾而已,二伯父家的情況差不多,嫡出的三個女兒嫁了一個,剩下的兩個雖是嫡出,但是二伯父的官位實在是太低了,哪怕有柳氏這個姓給她們加成也沒有什麽競爭力,更不用剩下的兩個庶女了。而晉陽所生的長女柳蘩,如今只十一歲,幼女更是只有九歲,柳氏一族將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也就不奇怪了,自己畢竟是原配所生的嫡女呀!”

有個種/馬爹,那不是自己選的沒有辦法,但是嫁個種/馬老公,柳蘅可沒有什麽興趣,哪怕這個老公可能帶來她至高無上的地位。更重要的是,她不想做柳家的擺布的棋子,家族,這一所有高門士族女都放在心裏的詞,於她而言並不算什麽。再說了,種/馬爹現在也許還未察覺,他那種種聽起來很帶勁的行為,給他樹立了不知多少的敵人。雖說如今高門士族已經日薄西山,但是茍延殘喘時拼死一搏也是能咬死人的。而柳家與皇帝實在是走得太近了,可卻沒有好好地對待晉陽長公主,皇帝是個男人還沒有意識到公主所受的委屈,丁太妃可還活著呢。作為母親,真的對女兒受到的委屈視而不見?柳蘅是不相信的。

而正如柳蘅所猜測的那樣,此時的柳府裏確實是人心攢動,白太夫人和襄城伯夫妻想謀的自然是皇子正妃之位。但是對於柳二郎柳寬及小白氏而言,給皇子做妾不同於一般,若是皇子日後登上大位,那麽此時為夫人為孺人,即便份位不及正妃,將來的份位也不會低的。他們覺得的自己一房比兄弟們的長房和三房都差,因此是最迫不及待的,兩個嫡女不及長房和三房的嫡女,比這兩房的庶女總強些吧。

柳荻,乃是柳二和小白氏的嫡幼女,在一眾堂姐妹中行八,長相清秀,文辭出眾,據傳有班氏道韞之風。是柳二和白氏的子女中,唯一被白太夫人看重的孫女。而她,也是柳寬和小白氏極力爭取的女郎。

“母親,兒聽說晉陽進宮去只是拜見了皇後殿下,然後在韋貴妃那裏盤桓了一個多時辰,又見了朱昭媛,卻未曾踏及淑妃殿下的綴秀殿。母親,不是兒多心,只怕晉陽並非與我等一條心呢。”小白氏挨著白太夫人坐在暖閣之中,手中拿著一把美人錘,輕輕地捶著太夫人的腿。

白太夫人不以為然,“她就算想將九娘說定給韋貴妃所出的二殿下,也不想想人家韋貴妃會不會答應?皇長子早逝,二殿下為實際上的長子,在外又有京兆韋氏的支持,二殿下的王妃,不出意外,應該是出自同韋氏親近人家的小娘子。咱們家便是想送小娘子給二皇子,只怕人家都不放心呢。你就別擔心了。”

小白氏心裏暗唾了太夫人一口,既然看得這般明白,為何還接了三叔那養在冀州鄉下的九娘回來?想到小叔子柳三在朝中的地位,便是那柳娘真的被養得小娘子上不得臺面,也比自家的兒女多幾分勝算的。不由得急道:“母親,你最疼八娘了,她養在你跟前,自小的性子不知道多好,還極孝順。同四殿下小時候也常常見面的,若是她定給了四殿下為正妃,於淑妃殿下於我們柳家都是好事呢。九娘雖是三弟的嫡長女,但是自有在王家長大,心裏向著誰還真說不準呢。”

柳蘅,便是她們婆媳嘴裏的九娘了,這人還沒有回來,卻已經牽動著柳家上上下下人的心。便是襄城伯府隔壁的公主府中,晉陽長公主宇文芳也正在和她所出的長女,十一娘柳蘩說著柳蘅。

“阿娘,您真的安排九姐趁著進宮甄選皇子妃的機會去侍奉二殿下呀?祖母和阿爺他們肯定不會同意的。家裏頭肯定會再起風波的,還是算了吧。”柳蘩神情中帶著不安,她雖是公主的長女,卻並不像其母一樣驕橫。

晉陽長公主年近三十歲,一身石榴紅色的錦繡長袍,金線暗繡牡丹花,直從榻上旖旎委下,說不出的肆意慵懶。她的頭上並未戴著發髻,只斜斜挽了一墜髻,其上插著一根象牙雕簪子,便別無其他的發飾,如雲烏發之下,是猶如凝脂一般雪白細膩豐潤的脖子,邊上閃爍著鑲翠金耳環的光芒,讓人忍不住想輕輕摸上一把。

晉陽長公主濃密卷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,唇角漾起一絲諷刺笑,看向柳蘩的目光卻是柔和至極的,“九娘不過是枚幌子罷了,一個鄉下丫頭,怎配得居高位讓我兒也拜她?我的十二娘,才配站到這世間最尊貴的男子身邊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對於柳蘅而言,有個種馬穿越爹並非是好事呀╮(╯▽╰)╭

最後,都更新一周啦,大概是更新的時間點不太好,明天起我改更新時間為晚上八點,希望看文的妹子們能留下評論,謝謝大家啦O(∩_∩)O~~~~

☆、汙濁已暗藏

冀州刺史府東面的沈香閣裏,一幹仆不見身影,只最外面的院門有人守著。然而清幽寧靜的室內,卻是一副淫/靡之景。屋中傳出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來,仔細一聽才會聽出,裏面的女聲,竟然是長房庶出的七娘王靜華發出的,而男聲分明就是長房嫡出的三郎王重發出的。

當一切停下來,素來體弱而臉色蒼白的王靜華,光滑的小臉上染上難得的胭脂色,一雙杏眼睛水汪汪的,好似要滴出水來,渾身散發出一股春意來。 而王重蒼白的臉頰也布滿了紅暈,靠著雕花榻郎重重地喘息著。

王七娘也不忙著穿衣服,而是挑釁地看著穿戴整齊的王重,“你這是聽到柳蘅要回長安就急了?哼,若真是個男人,就去尋她辦一回事,只作踐我算什麽?還是說那些小東西都滿足不了你了?”

王重沈著臉立床前,冷冷地回頭,看著發髻大亂,只一件薄被蓋住下/身而露出大片雪白,卻依然自若仰臥榻上的王七娘,冷笑道:“我是不是男人你還不清楚?你這樣的賤貨懂得什麽?清高的有骨氣的小東西玩起來才過癮。”

王靜華心中暗恨,薄被之下透著丹蔻的長指不小心就斷了半片,心中冷笑漣漣,我王七娘再賤,還不是被你王重這衣冠禽獸給害的?也越發恨得自己落入這等境地的柳蘅來。神色間卻是一片慵懶,將寶藍色的錦被往上提了提,笑道:“你若是想如願以償得到她,我幫你如何?”

王重伸出左手輕輕地拂過不能視物的左眼,才扭頭盯著王靜華道:“也好,今天回去你就去她那兒走動,三天後引她去海棠苑!記住,別壞我的事,你知道後果的。”

王靜華嬌媚一笑,壓住心中的厭惡,翻身坐起伏在王重的肩頭,“三哥放心,我定會不會壞您的事的。”

待王靜華出了沈香閣,又是平日裏那略有一些害羞,性格柔和的七娘子了。兩個婢女綠蓮和碧荷也不知去了那兒玩耍了,她也沒有叫人,而是一步一步緩緩地回了她和王五娘王怡華共住的,鄭氏正房後的倒坐房裏。

王怡華屋子的小婢女小燕和小雀兒在兩人共用的堂屋中烘烤衣物,瞧見王靜華進來了,忙起身問好。

“七娘子若是也有衣物沒有幹,不如給婢子們一道烘幹呢。”小燕幾個都覺得王靜華這七娘子性格軟糯,連身邊伺候的婢女都不將她放在眼中,時常打混摸魚。

“謝謝你們了,應是不用的。一會兒我讓小羅烘幹也是一樣的。”王靜華進了屋關上了門,卻是顧不得屋子裏沒有炭盆,春寒透骨,將將衣服給脫了,倒了桌子上的銅茶壺半溫的水擦起身來,身體擦紅了有了痛感,這才伏在床榻裏無聲地哭了起來。

另一邊屋子裏的王怡華卻是坐在窗下靜靜地做著針線,聽到王靜華的動靜,神色半點不變。倒是她的貼身婢女青雀出聲道:“五娘子,七娘子再縱容那些個婢子,只怕又得大病一場了。其實你若是能在夫人面前提一句,便是不成,也是個人情呀。”

王怡華卻是淡淡地道:“我也不過是個庶女,夫人眼中我和七娘有什麽區別麽?她自個不爭氣被婢女怠慢,任憑別人怎麽使力也是無用的。再說了,她哪裏需要我多事?起碼她和三郎還有幾分兄妹之情的,而我卻是半點依靠也無的。”

青雀看王怡華冷冷淡淡的樣子,一腔熱血都澆了個透心涼,暗想便是異母姐妹,自小住在一處,卻還是這般薄情,待自己這些仆婦只怕更冷淡了。看來自己以後只需做好分內的差事,待再過一兩年出去嫁人便罷了。

王怡華自是不知道身邊婢女的想法,她將手裏最後一針做好,又拿出早前做好的另外一只鞋子,仔細看了看後滿意地起身:“隨我將這雙春鞋送去太夫人處。”

姜太夫人正在讀自長安來的一封書信,而身為冀州刺史的王沈之,也難得的在巳時中沒有去府衙,而是留在了後院。他身穿寶藍色祥雲團花圓領長袍,腰系玉帶,頭戴紫色團花襆頭,身材修長。只是面容消瘦中透出一絲不正常的紅暈,只有親近的人才發覺得出。

“阿娘,太後娘娘在信中說了什麽?可是我回長安之事可行了?”王沈之的話中露出一絲急切來。他雖為冀州刺史,但是並不代表就是此地的土皇帝了。不說隔壁的襄國郡就是河東總管的治所,而北面的河間府裏,還有一個河間郡王,郡王雖管不到他這個冀州刺史,但是河間郡王的阿爺,卻是燕王,轄地可是包括自己的冀州的。被人壓著在冀州任上十年,便是自認沈穩的王沈之,都有幾分等不及了。

姜太夫人搖了搖頭,看次子如此著急,不由得皺眉出聲道:“你可是一州主管,怎能露出急躁之色來?讓屬官看見了豈不是笑話你?太後娘娘在信中說的,是聖人有意為兩個年長的皇子選妃。姜家合適的女兒只有一個,只得拿了偏遠庶支的女郎充數。她的意思,若是我們家的女郎年紀合適的,便回長安甄選去。”

王沈之本是一陣失落,聽了甄選王妃之事方又高興起來,“咱們家的小娘子雖夭折了好幾個,但是如今養住的,也有四個呢。五娘、六娘、七娘還有九娘。尤其是九娘,更是我和杜氏嫡出的,出身不差,再有太後娘娘使把力,選上的機會極大呀!”

姜太夫人點了點頭,“我也是如此想的。之前柳家來信要接蘅娘回京,我還詫異起來白氏那老貨怎麽就想著了這十年不見的孫女,現在有了太後的書信,我方才明白了。柳家接蘅娘回去的用意也是送她入宮甄選呀。”

王沈之聽了臉色一變,猶豫了片刻出言道:“若是蘅娘也參與甄選,那麽九娘入選的機會就小了許多了。柳赟這幾年在長安的聲勢,可是半點不輸政事堂那幾位相公的。兒我雖為冀州刺史,哪裏又及得上他?這選王妃說白了,還是看父兄的地位和才幹呢。”他擡頭看了眼姜太夫人,搖了搖牙道:“不若留了蘅娘在冀州,不允她回長安?”

姜太夫人白了兒子一眼,暗嘆次子果真不如長子聰慧,卻又舍得不呵斥他,只得出聲道:“你這是什麽爛法子?蘅娘雖是你阿姐的獨女,但是卻姓柳,柳家要接她回去,於情於理。”

“不如,不如,阿娘你裝下病,到時就說要蘅娘伺疾?”王沈之想了片刻後出聲道。

姜太夫人這次是真的嘆息出聲了,無奈道:“便是以我這個外祖母生病要外孫女伺疾為借口,也不過是讓柳家人笑話罷了,孫子孫女都有,哪裏輪到一個外孫女來伺疾?好了,讓蘅娘不參加甄選不只留她不回長安這一個法子,若是她定親了,自然就不能參加甄選了。四郎與朱家小娘子的婚事定下了,可還有三郎呢。三郎那孩子雖渺了一目,可是也一表人才,從前同蘅娘也很玩得來。而蘅娘留在咱們家,有我這個外祖母在,誰又能給她氣受呢?”

王沈之聽了頓時笑道:“還是阿娘有法子,這確實是個好法子。不過若柳家不答應怎麽辦?”

姜太夫人對次子已經無力多說了,擺了擺手道:“你去前頭和屬官理事去吧,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。”

王沈之自是相信姜太夫人的,喜滋滋的往前頭去了。而姜太夫人只沈吟了片刻就有了主意,喚了婢女去叫鄭氏來說話。

柳蘅手裏翻著一本大周方域志,幾個婢女都在屋子裏,烘衣服的烘衣服,做針線的做針線,忙忙碌碌的一片靜謐。

王靜華過來的時候,就是這樣一幅情景,壓住心中的嫉妒和恨意,她笑吟吟地站在門口,手裏還拿著一把紙傘,“蘅娘妹妹,可是我來得不是時候,打擾你們了?”

柳蘅眼裏閃過一絲詫異,忙放下手裏的書,下榻相迎。“七姐說哪裏話?我們姐妹之間,什麽時候來都可以的。”隨即又吩咐婢女去上茶和點心來。

阿桃上了茶,阿梨用蓮花樣的白瓷盤子裝了好六顆黃燦燦的桔子。“這是二夫人才使人送來的,七娘子快嘗嘗。”

柳蘅嘆了口氣,連自己身邊的婢女都知道王靜華身邊伺候的人不像樣子,可見這府裏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。只是以二舅母杜氏行事周到的性子,應該不會忘了給王七娘處的桔子的。

柳蘅白了阿梨一眼,“二舅母給我送了,自然也少不了七姐姐的。去將前日買的百味齋裏的水晶糕裝一盤子來。”

王靜華心裏頭卻是如一團火騰地竄起,二叔母根本沒有送什麽桔子去自己那兒,果然是人人都瞧不起她麽?臉上卻是錯愕尷尬之色來,攔住了去端點心的阿梨,“不用不用的,我並不餓,只是想和蘅娘說會話罷了。”她看向那盤子桔子,低聲道:“叔母行事公道,想來我回去的時候,桔子也擺在了桌子上呢。”

柳蘅一楞,暗嘆了一口氣,伸出手剝了一個桔子親自放在了王靜華的面前,笑道:“七姐說得極是。不過既然來了我這兒做客,自是聽我的了。先嘗嘗桔子,再吃點水晶糕吧。”

王靜華拿起了那瓣桔瓣,緩緩地放進了嘴中,而裏卻不知不覺地流下兩行淚來,唬得柳蘅站起了身,讓婢女們都出去了,這才低聲勸慰起來。

而王靜華在柳蘅替她拭眼淚的當兒,不自主地打量起柳蘅來:烏發如雲,肌膚賽雪,目如秋水,唇若紅櫻,當真是國色佳人。原來這三年間,柳蘅已經無憂無慮地長成了窈窕淑女,只有她,卻沈入汙泥之中再也洗不幹凈了。

她好恨!

作者有話要說: 編輯說這一章的開頭描寫過火了,必須得修改,我+_+,哪裏過了哦?真是難為JJ了……

☆、雨紛紛亂起

王靜華收住淚,一身憂愁,低聲道:“讓蘅娘見笑了,我只是羨慕你而已。”她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羨慕來,“前幾日我身子有些不適,沒有出來走動,所以才聽說蘅娘你將回長安的事,這才冒著雨趕來的。想來柳家上下也會如咱們家一般疼惜你,不像我,便是在自家種,也是無人關心……”

柳蘅的鼻子微微皺了下,只因她聞到了王靜華身上隱隱傳來的三合香的味道,這種香極貴,向來是有價無市的,便是王府的當家主婦,二舅母杜氏都不曾用過。她知道這味兒,還是柳家去年送來的物件裏有一小盒三合香,不過一月便用盡了。而王靜華在王家的處境人人皆知,非常的不好。怎麽會用得起這種香?

柳蘅心中有了猜測,同王靜華說話間就提了一份心,她勸慰道:“七姐快別這樣說,你乃是王家正經的女郎,怎麽會無人關心你呢?太夫人是你的親祖母,二舅父是你的叔父,二表哥乃是你的兄長……還有其他的姐妹和兄弟,既是血脈相連的親人,自然是關心你的。七姐感嘆無人關心時,想想這些親人,再看看六姐,她同七姐你的身世相當,卻過得肆意快活,七姐何不學學六姐呢?”

王靜華好半晌才苦笑道:“蘅娘這話說得,我和六姐雖出身相差無幾,但是我的嫡母是大夫人,而她的嫡母是二夫人,我又怎麽可能有她那般的好命過得肆意快活呢?”

柳蘅心中頓時咯噔了一下,王靜華突然推心置腹起來,不能不讓她警惕萬分。她故作不安地打斷道:“七姐慎言!大舅母不過為人好強而已,也只是不喜歡我罷了,從來也沒有為難過五姐和你的。這話若是傳了出去,七姐豈不落了一個不孝的名頭?”

王靜華不想柳蘅沒有跟自己同仇敵愾聲討大夫人鄭氏,反義正嚴辭地說了自己一通,也顧不得生氣,神色尷尬地拉著柳蘅的手,不安地道:“是我不對,幸好蘅娘你打斷了我。想來我身邊的婢女仆婦都不把握放在眼中,也是我自己的原因了。”

當然是你自己的原因了?看紅樓裏探春和迎春,兩人都是庶女,後者還是襲爵將軍的閨女,可活得憋屈至極,便是下人都敢踩一腳。反觀探春,可有人上去踩她的?而此時的世道裏,便是庶出,但是也是大家閨秀,基本上的教養嫡庶並無太大的分別,王靜華能將日子過成現在這樣子,也是讓人嘆為觀止的。

柳蘅不想再聽王靜華“肺腑之言”,伸出纖長的手指拿起一個桔子剝了起來,臉上卻是真誠至極的笑容,“七姐也是士族貴女,我相信七姐你一定會如五姐和六姐一樣,日子越過越好的。反倒是我,想起即將要去長安,心裏又是期待又是不安呢。”

“蘅娘若是擔心,不如就留在冀州,外祖母、夫人們還有我們姐妹們都舍不得你離開呢。”王靜華心裏憋屈至極,卻只得違心地說著。

“多謝七姐姐,我知上至外祖母下到仆婦,待我都很好,若是可以我也不願意回長安去。只是外祖母說得對,我終歸是姓柳。我猜想,雖說這十年裏我養在外祖家,但是長安城裏終歸是血脈相連的親人,應該會和外祖家一樣疼愛我的。”

王靜華心中卻是如蟲子在噬咬,臉上卻是不舍與擔心,“蘅娘這樣想,果然是極其通透的性子呢,我們都不及你。只是晉陽長公主的名聲在外,終究讓人擔心呢。”

“長公主身份尊貴,應該是不會為難我一個小女郎的。”柳蘅故作不在意地道。

王靜華沒有想到柳蘅竟是半點也不抗拒回長安的,她並非是擅言辭之人,加之平日裏同柳蘅的交往並不多,又要刻意掩飾意圖,話說到這裏,實在是無話可說了。她不想引得柳蘅的懷疑,起身告辭:“今日同蘅娘你說了會兒話,我心裏好受多了。現在想想真悔恨自己性子太過靦腆又不善言辭,不然早前也能和蘅娘還有姐妹們多交往,身子骨也不會如今這般嬌弱了。”

柳蘅笑了笑,起身送王靜華出門,“五姐的親事雖定了,但是嫁期在明年,六姐和九姐的更是沒定親事,七姐往後多與她們坐坐說話就是了。”

“可惜沒有蘅娘你,終究不太圓滿呢。”王靜華嘆了一口氣,看著由毛毛細雨變大的雨勢,接過婢女遞上的紙傘,婉拒了柳蘅讓婢女相送的意圖,走入雨霧之中,細小的身影孤單的樣子,分外的可憐,阿梨和阿桃都一臉的同情。

阿杏白了兩人一眼,低聲道:“七娘可是王家的女郎,想想你們的身份,哪裏輪得到你們來同情可憐?而且她突然來留芳院如此行為,豈不知是故意做給我們娘子看的?大夫人如何待我們娘子的,你們不是不知道,先想想若是有什麽不對該怎麽應付吧。”

柳蘅讚許地看了阿杏一眼,因為鄭氏的緣故,她和大舅父的兩個庶女五娘王怡華和七娘王靜華都是關系淡淡。但是與九娘,平日裏多有拌嘴,卻也有幾分情誼的。若是六娘王綺華或者九娘王映華來“哭訴肺腑之言”,她還不覺得突兀,但是七娘?她真的不得不懷疑了,還有她身上暗暗傳來的三合香,她能用得起自然是惹人懷疑的,若是用不起,自然是和用過這香的人處的時間不短才染上的,二表嫂錢氏?雖是個錢的,但是酷愛沈水香王府上下沒人不知道的。

柳蘅猜不出王靜華的意圖,也不再糾結,只靜觀其往日的行動不提。

王怡華將鞋子送去給姜太夫人後,回了房才卸下了一臉的沈靜,激動得小臉通紅,皇家甄選官宦之女為皇子備選,她如何還能保持平靜?只是想到自己定下的那門親事,她的笑容就僵住了。直到聽到對面屋子裏傳來了王靜華和婢女們爭吵的聲音,她的神色也微微變了下,眼中閃過決絕,似是下了什麽決心。

飄飄灑灑的雨絲下,本該種上莊稼的土地全都浸泡在沒過腳背的水中,種下的小苗在水中耷拉著,大多發黃了。更多的卻是光禿禿的映著水光的褐色土地。春夏之際,正是庶民百姓青黃不接之際,即便一些樹木都冒出了綠葉,即便還能聽到蟲鳴鳥叫,但是饑餓還是降臨到庶民百姓之家了。白河渡口三裏外的一村子,村前村後的大小樹木的嫩葉以及小草就被村人扯去果腹了,然而村後的凸石小山下還是橫七豎八地躺著七、八具浮水腫脹的屍體。年長的看上去不過四十五、六歲,深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,表情透著不甘;年幼的還被母親抱在懷裏,赤身裸體,四肢腫脹,而身子大概被母親抱著,故而卻是幹癟的,就像幹枯的柴棒,胸前的肋骨根根可見,因腫脹而看不清面容的頭顱無力地垂下;而那母親也是同樣的死狀,一只手還死死地摟著孩子……

宇文榮直覺得心底一陣惡寒,揮揮手讓隨從用稻草將屍體都蓋住了,這次啊吩咐道:“一會兒都燒了。”

村長和兩個村裏的老人聽了,本被饑餓和死亡的陰影折磨得無神的眼微微動了下,卻什麽都不敢說。

待屍體的焦臭散去,宇文榮正帶著兩個隨從在村長家中問話。

“村民如今這種情景,老丈就沒有報於裏正,讓官府放糧賑濟?”宇文榮問道,對農人家缺了口的碗裏裝著的溫水,倒是沒有嫌棄地喝了,惹得他的近身隨從趙木驚大了眼。

“郎君!你怎麽就喝下去呢?若是染了病就糟糕了。”

村長不知道眼前這幾人身份,但總歸是自家惹不起的,也勸道:“這位蕭郎說得對,郎君若是染了病便是老兒的罪過了。至於裏正那裏,老兒已經去了三回了,他也是無法,說是不但咱們這縣,便是整個冀州乃至河間府,都在下雨呢。”

宇文榮瞪了趙木一眼,看著老人這樣子,取下了隨身帶來的錢袋子,“這裏有一錠十兩的銀、五兩的金,以及一些銅錢,老人家拿去買些糧食吧,也許度過這段時日,朝廷的賑濟就下來了。”

宇文榮說著,心裏卻苦笑起來,他比任何人都清楚,根本就不會有什麽朝廷的賑濟下來的。只因長安此時再為立淑貴妃之子為太子還是淑妃之子為太子,而冀州,將迎來一場席卷整個河間府乃至波及河東的民亂。

宇文榮沒想到在自己毫無尊嚴地悲慘死在大正四年的雨夜後,會重生回到六年前的正平十一年。許是自己太過淒慘而老天爺也看不過眼?許是不忍宇文宗室大肆遭屠?不管是那般,宇文榮激動之後,所作的第一件事情,就是偷偷地離開了河間王府,目的地是祖父燕王宇文擎的府邸。他知道,靠自己那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父王,河間府的民亂根本不可能阻止,能阻止的只有祖父燕王。

“老人家,實不相瞞,我乃燕王之孫,河間王第七子,離河間府去祖父的燕王府邸。若是有我祖父出面,想來朝廷的賑濟會更快的下來。只是得需老人家同我一道上路去祖父面前陳情方可。”

村長聽了這話,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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